第三十章：恍然若夢
關燈
小
中
大
白璧微微蹙眉。
想要拒絕的時候，那風鈴響得越發激烈了些。
從她的角度看去，能清晰地看到西裝大叔身上的病邪濃厚。
若放任不管，這大叔可能會因為病邪抑郁而死。
“大叔。”她接過鈔票，“這杯水不值這些價，這樣吧，你隨我到後院，我想送你一些東西。”
西裝大叔擺了擺手，“不，不用了。”
“我家後院種了些花，此刻正開得嬌艷，我送你一束，或許，你會喜歡。”
“花……”大叔無神的雙眼突然有了聚焦。
“嗯，是淡黃色的花，很美，一束束的，像美麗的黃衣女子。”白璧說著，進屋，點燃了蠟燭。
藥香裊裊，朦朧一屋秋色。
西裝大叔眼神放空，他神情恍惚，身體不受控制地跟著白璧進屋後。
聞到那沁香的味道，憔悴的模樣好了些許。
“跟我走吧。”白璧推開一扇門。
映入眼前的，是昏暗的走廊。
依稀能看到走廊裏畫著各種各樣的塗鴉，筆畫簡單，像小孩子的手筆。
走廊的盡頭依然有一扇門。
白璧推開那扇門的時候，一陣風吹來。
風中纏繞著些許草木清香，還有炊煙的味道。
西裝大叔微微楞了楞。
他邁出門的時候，眼前的景色變得陌生又熟悉。
起伏連綿的綠色波浪中，是一片片黃色的小花。
那花朵很小，窄窄的，細細的，纖細柔弱。
一片綠色的土地，有風吹來時，蕩漾滿眼青翠，碧色連天。
遠處，有炊煙娉娉裊裊。
近處，有黃花郁郁蔥蔥。
“這……”
“這是……”
“這是什麽地方？”他的聲音有些顫抖。
“我家後院。”白璧抄著手，“你可以自己選一些東西帶出去。”
說完，她推門離開。
西裝大叔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奇異景色。
看著遠方的炊煙裊裊，仿佛受到什麽召喚一樣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著那裏走去。
炊煙深處，是極為簡陋的草房。
院落籬笆，小徑上落滿了黃色小花。
雞鴨被圈養在角落裏，有一條大黃狗正在打著盹。
依稀能聞到飯菜的香味，安靜而祥和。
他定定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。
有風吹過，窗子上的掛著的，通紅成串的辣椒拍打著窗子。
柴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條縫。
依稀能看到一角黃色的衣衫，如四處盛開的花朵一般，柔和而明艷。
看到那黃衣女子的瞬間，他瞪大眼睛，張了張嘴，神情緊張地，像是要哭出來。
不是悲傷，不是驚訝，不是思念，而是一切情緒的結合體。
他嘴唇抽動了好幾下，呆呆地看著她，終究也沒說出什麽來。
“你可算回來了。”黃衣女子莞爾一笑，明媚如燦爛的陽光。
“飯已經做好了。”
“還楞著幹嘛呢，快點洗洗手吃飯吧。”
“我等你很久了，可算是把你等到了。哎呀，你這一身衣服，多久沒換了？”
“快脫下來我幫你洗洗，你都這個年紀了，還這麽不讓人省心。”
“領帶也歪了。”
“你呀，都這麽大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一樣啊。啊，你又喝酒了？”
“你肝不好，血壓也高，以後少喝酒，少吃肉，要按時吃降壓藥。”
“誒？怎麽還不動彈啊？快點進屋吃飯了……”
黃衣女子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。
嘮叨又瑣碎。
西裝大叔站在那裏，只是站在那裏，定定的，不知道該怎麽反應。
他聽著黃衣女子嘮嘮叨叨的話，嘴唇翁動，什麽都不用說，便已經淚流滿面。
無聲的眼淚。
無聲的抽泣。
無聲的千言萬語。
黃衣女子就站在眼前，如同記憶中的一樣，笑語嫣然。
西裝大叔伸出手，想要觸摸到她的時候，那手顫顫巍巍地收回來。
生死兩茫茫。
再相見，恍若一夢。
似乎，怕一碰到，眼前這日思夜想的人就會消散不見。
就，如同那天一樣。
天人永隔，永遠只是瞬間的事情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終於開口說話。
一聲對不起之後，他慢慢跪下來，抱住頭，像個瘋子一般，嚎啕大哭。
“對不起。”
“對不起。”
“對不起。”
……
從頭到尾，他一直在重覆這個詞。
黃衣女子蹲在他身邊。
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，動作極為輕柔。
郁郁黃花堆積，風吹來，散一地，吹滿頭。
“這麽大人了，哭什麽呢，丟不丟人啊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你這樣被人看去了，還以為我欺負你呢。”
“快去洗把臉，吃飯去了。”
西裝大叔像是聽不到黃衣女子說話一般，只是大哭著。
似乎，要將所有的思念，委屈，悔恨，不甘全都溶解在哭聲中。
黃衣女子耐心地安撫著他。
過了很久。
很久。
西裝大叔哭夠了，才擡起臉來，旋即，又低下頭，不敢看黃衣女子的臉。
“是你嗎？”他的聲音非常小。
小到幾乎聽不見。
“我肯定是在做夢吧。”
“你……這是第一次來我夢裏呢。”
“你在那邊過得好嗎？”
“他們還好嗎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我，很想你們，很想，很想。”
西裝大叔說著，又哭了起來。
“不哭了不哭了。”黃衣女子站起來，“再不吃飯就涼了。”
“你這個樣子，大概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吧。”
“來……”她伸出手。
那雙手很細很長，上面有細小的繭子，帶著些許滄桑。
“進屋吧。”
西裝大叔的哭聲停下來。
他胡亂抹了一把眼淚，重重地點點頭。
慢慢將手放在她的手上。
溫暖的感覺，如同記憶中的一般。
溫柔而帶著些許粗糙，像極了記憶中的樣子。
記憶中，他們兩個也曾經這麽清貧過。
他每天在外面忙，回到家，總能吃到簡單卻溫暖的飯菜。
那時候，他們太窮。
她每天做一些粗活來維持生計。
所以，那雙很細很美的手，因為長時間幹粗活而變得很粗糙。
印象裏，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摸到她的手了。
“你……”西裝大叔半咬著嘴唇，“他們都說，人死後，靈魂會保持生前最美的樣子。”
他低下頭，哽咽著，“我從來沒有想到……”
“對不起。”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想要拒絕的時候，那風鈴響得越發激烈了些。
從她的角度看去，能清晰地看到西裝大叔身上的病邪濃厚。
若放任不管，這大叔可能會因為病邪抑郁而死。
“大叔。”她接過鈔票，“這杯水不值這些價，這樣吧，你隨我到後院，我想送你一些東西。”
西裝大叔擺了擺手，“不，不用了。”
“我家後院種了些花，此刻正開得嬌艷，我送你一束，或許，你會喜歡。”
“花……”大叔無神的雙眼突然有了聚焦。
“嗯，是淡黃色的花，很美，一束束的，像美麗的黃衣女子。”白璧說著，進屋，點燃了蠟燭。
藥香裊裊，朦朧一屋秋色。
西裝大叔眼神放空，他神情恍惚，身體不受控制地跟著白璧進屋後。
聞到那沁香的味道，憔悴的模樣好了些許。
“跟我走吧。”白璧推開一扇門。
映入眼前的，是昏暗的走廊。
依稀能看到走廊裏畫著各種各樣的塗鴉，筆畫簡單，像小孩子的手筆。
走廊的盡頭依然有一扇門。
白璧推開那扇門的時候，一陣風吹來。
風中纏繞著些許草木清香，還有炊煙的味道。
西裝大叔微微楞了楞。
他邁出門的時候，眼前的景色變得陌生又熟悉。
起伏連綿的綠色波浪中，是一片片黃色的小花。
那花朵很小，窄窄的，細細的，纖細柔弱。
一片綠色的土地，有風吹來時，蕩漾滿眼青翠，碧色連天。
遠處，有炊煙娉娉裊裊。
近處，有黃花郁郁蔥蔥。
“這……”
“這是……”
“這是什麽地方？”他的聲音有些顫抖。
“我家後院。”白璧抄著手，“你可以自己選一些東西帶出去。”
說完，她推門離開。
西裝大叔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奇異景色。
看著遠方的炊煙裊裊，仿佛受到什麽召喚一樣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著那裏走去。
炊煙深處，是極為簡陋的草房。
院落籬笆，小徑上落滿了黃色小花。
雞鴨被圈養在角落裏，有一條大黃狗正在打著盹。
依稀能聞到飯菜的香味，安靜而祥和。
他定定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。
有風吹過，窗子上的掛著的，通紅成串的辣椒拍打著窗子。
柴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條縫。
依稀能看到一角黃色的衣衫，如四處盛開的花朵一般，柔和而明艷。
看到那黃衣女子的瞬間，他瞪大眼睛，張了張嘴，神情緊張地，像是要哭出來。
不是悲傷，不是驚訝，不是思念，而是一切情緒的結合體。
他嘴唇抽動了好幾下，呆呆地看著她，終究也沒說出什麽來。
“你可算回來了。”黃衣女子莞爾一笑，明媚如燦爛的陽光。
“飯已經做好了。”
“還楞著幹嘛呢，快點洗洗手吃飯吧。”
“我等你很久了，可算是把你等到了。哎呀，你這一身衣服，多久沒換了？”
“快脫下來我幫你洗洗，你都這個年紀了，還這麽不讓人省心。”
“領帶也歪了。”
“你呀，都這麽大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一樣啊。啊，你又喝酒了？”
“你肝不好，血壓也高，以後少喝酒，少吃肉，要按時吃降壓藥。”
“誒？怎麽還不動彈啊？快點進屋吃飯了……”
黃衣女子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。
嘮叨又瑣碎。
西裝大叔站在那裏，只是站在那裏，定定的，不知道該怎麽反應。
他聽著黃衣女子嘮嘮叨叨的話，嘴唇翁動，什麽都不用說，便已經淚流滿面。
無聲的眼淚。
無聲的抽泣。
無聲的千言萬語。
黃衣女子就站在眼前，如同記憶中的一樣，笑語嫣然。
西裝大叔伸出手，想要觸摸到她的時候，那手顫顫巍巍地收回來。
生死兩茫茫。
再相見，恍若一夢。
似乎，怕一碰到，眼前這日思夜想的人就會消散不見。
就，如同那天一樣。
天人永隔，永遠只是瞬間的事情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終於開口說話。
一聲對不起之後，他慢慢跪下來，抱住頭，像個瘋子一般，嚎啕大哭。
“對不起。”
“對不起。”
“對不起。”
……
從頭到尾，他一直在重覆這個詞。
黃衣女子蹲在他身邊。
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，動作極為輕柔。
郁郁黃花堆積，風吹來，散一地，吹滿頭。
“這麽大人了，哭什麽呢，丟不丟人啊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你這樣被人看去了，還以為我欺負你呢。”
“快去洗把臉，吃飯去了。”
西裝大叔像是聽不到黃衣女子說話一般，只是大哭著。
似乎，要將所有的思念，委屈，悔恨，不甘全都溶解在哭聲中。
黃衣女子耐心地安撫著他。
過了很久。
很久。
西裝大叔哭夠了，才擡起臉來，旋即，又低下頭，不敢看黃衣女子的臉。
“是你嗎？”他的聲音非常小。
小到幾乎聽不見。
“我肯定是在做夢吧。”
“你……這是第一次來我夢裏呢。”
“你在那邊過得好嗎？”
“他們還好嗎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我，很想你們，很想，很想。”
西裝大叔說著，又哭了起來。
“不哭了不哭了。”黃衣女子站起來，“再不吃飯就涼了。”
“你這個樣子，大概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吧。”
“來……”她伸出手。
那雙手很細很長，上面有細小的繭子，帶著些許滄桑。
“進屋吧。”
西裝大叔的哭聲停下來。
他胡亂抹了一把眼淚，重重地點點頭。
慢慢將手放在她的手上。
溫暖的感覺，如同記憶中的一般。
溫柔而帶著些許粗糙，像極了記憶中的樣子。
記憶中，他們兩個也曾經這麽清貧過。
他每天在外面忙，回到家，總能吃到簡單卻溫暖的飯菜。
那時候，他們太窮。
她每天做一些粗活來維持生計。
所以，那雙很細很美的手，因為長時間幹粗活而變得很粗糙。
印象裏，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摸到她的手了。
“你……”西裝大叔半咬著嘴唇，“他們都說，人死後，靈魂會保持生前最美的樣子。”
他低下頭，哽咽著，“我從來沒有想到……”
“對不起。”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